人们常说“艺术源于生活”,很多影视剧其实也是如此,编剧并不是空穴来风。
前些年,有一部名为《破冰行动》的国产剧在网络上热播,其中很多故事都让人难以想象:
比如“民警进屋抓罪犯被大批村民围堵”、再比如“当地宗族大佬才是背后头目”等情节,也都让人感觉到这不是发生在当代的事情。
其实,《破冰行动》中的“塔寨村”在国内是有着真实原型故事的,它就是2013年年底大规模缴毒行动中的甲西镇博社村。
在真实的案例中,民警也遇到了更多危险,甚至还出现过“200万买人头”的情况。
现实,比电视剧更加残酷
2012年,为了扭转陆丰地区关于毒情的严峻形势,省里面的禁毒委还专门派出了工作组进驻到陆丰,当年这个工作组的组长正是省公安厅的禁毒局政委邱伟。
工作组事前也是掌握到一些情报的,他们也知道,想要将这里的毒窝连根拔起,需要的是对情况的全局理解。
抓捕毒贩,自然也不是直接进去抓人那么简单,如果前期的工作没有做好,很有可能造成打草惊蛇的局面出现。
以博社村为代表的一批“制毒村”在陆丰一带非常泛滥,他们和当地的一些公职人员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最开始的侦查工作,大家就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这个村是甲西镇22个行政村当中最大的一个,有0.54平方公里的面积,住着一千七百多户人家和超过一万五千名的常住人口,最为特殊的还是地理位置,因为他们有船。
有船就代表着水陆交通方便,通过船只,犯罪分子可以通往浙江、汕头、香港,甚至能够直接抵达东南亚地区。
从古至今,博社村也走过了八百多年的历史,村民都是一个姓,那边是蔡。
蔡东家是大房中人数最多的一支,而且他还同时担任着博社村党支部书记,甚至还是汕尾和陆丰两级人大代表,他在当地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在村里有着很高的地位。
他卷入到毒中,危害自然是巨大的。
而且,蔡东家公开制作和贩卖违禁品已经有超过30年的历史了。
在他的包庇下,形成了以蔡良火、蔡旋、蔡昭荣在内的三伙贩毒组织,基本垄断了陆丰地区的原料和市场两大领域。
挣到钱后,以亲情关系作为纽带的黑色产业很快发展起来了,据调查,当时的博社村有超过两成的家庭都直接参与到制毒和贩毒当中。
由于这类毒品的制作周期比较短,博社村很快让蔡东家积累了巨大财富,在其他领域,蔡东家的影响力也渐渐扩大,坊间还流传着一句传闻:生意做不做,关键看博社。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蔡东家一直都在关注着一个核心的点:交通。
为了能把手里的货运出陆丰,他斥巨资腐蚀了原汕尾市公安局局长马伟灵、原汕尾市公安局副局长陈宇铿,以及新城检查站原站长在内的多个官员。
能让一个村落变成毒窝,关键的原因就是村干部充当了保护伞。
有证据显示,蔡东家最初的时候在深圳做过生意,回来后摇身一变就当上了村支书,随后就当到了汕尾市人大代表,然后就为那些吸贩毒人员充当保护伞。
1996年的秋天,蔡东家在治保队员的引荐下接待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人刚刚从监狱中释放出来,而另一位是在当地混社会的闲散人员。
两个人找到蔡东家,就是希望能够运用他手中的权力,为两人找到一个能够生产“石膏粉”的地方,并承诺事成之后能提供20万元好处费。
蔡东家为了那20万,答应了这件事,几天之后,一处简易的厂房就建立起来,还安装上了搅拌机和发电机。
其实蔡东家早年走南闯北,心里对“石膏粉”究竟是什么的问题上也有所怀疑,保险起见,他还找来了几个社会闲散青年来看厂子,每天支付300元工资,在那个年代,300元都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就在这批“石膏粉”被运出博社村的那天,蔡东家收到了20万元好处费。
之后,蔡东家好好合计了一下,按照当地人的高收入群体来看,想要弄来20万,最起码要用两年的时间。
从那以后,他通过自己的眼线,不断关注着外面的毒市,那个年代的价格已经能够达到20万一公斤,也有本地的村民陆陆续续参与了进来,通过这些违法的勾当实现一夜暴富。
因此,从1997年,他就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想要把这些钱的大多数都笼到自己的口袋中。
在此后的多年里,这种类型的犯罪迅速在博社村蔓延开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蔡东家等人的产量实在是太大了,直接导致陆丰地区的毒情蔓延开来。
陆丰市禁毒大队副大队长林卫东还向记者讲述了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
可与之对应的,则是蔡东家渐渐上升的官职。
他为了帮助手下打掩护,会专门以村委书记的名义,提出要配合警方办案,然而实际上,他这种行为就是为了了解警方的动向,如果村里有人被抓,他就会站出来行贿。
警方不止一次想将这片区域的窝点打干净,可基于错综复杂的关系,警方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公安部国家禁毒局的相关负责人表示:
在2010年的时候,我们对全国缴获上来的毒样品进行了分析,发现其中超过百分之十四都来自于陆丰,放眼全国,陆丰籍的毒贩也数量惊人,在仅仅三年就抓获了超过两千名。
拿下蔡东家,就成为了专案组的目标,因为经过广东省督导组的分析,只要能把蔡东家抓获,那么陆丰的问题就解决掉一半了。
因此,从2013年1月开始,公安部禁毒局开始了调研,结合全国和陆丰地区的有关案件,深入了解情况并制定方案,禁毒局的工作人员还专门进驻了汕尾工作组,共同研究行动部署。
抓获毒贩,公安付出了太多努力
广东警方经过了长达几个月时间的细致摸排,最终找到了77个窝点的位置,有7个重要的团伙,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进入到专案组的视野当中。
为突破管理森严的博社村,广东省禁毒部门抽调了极少数的精干警力,伪装成“拾荒工人”、“打工青年”等角色,在凌晨四五点专门来到目标处拍照和定位。
陆丰市禁毒大队副大队长林卫东还向记者讲述了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
“当时村子里有人会排查情况,他们还扬言,不管你们到底是不是公安,只要被当成公安,下场都不会好。”
林卫东就是潜入毒窟的勇士之一,回想起那段经历,即便过去了很久了,林卫东依旧感慨万千。
他说:“博社村的内部建筑非常密集,格局也十分凌乱,整个村子里几乎连个门牌号都没有,内部的道路也极为不便,只有两条大路能够过汽车,其他路顶多只能走走三轮和小型摩托。”
那段侦查时间里,他们会在早上4点于揭阳集合,然后五六点进入博社,每次在村里顶多停留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对方的眼线,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在结束了侦查任务以后,还是要回到单位去正常上班。
除了他们几个化妆侦查的人互相知道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些干警的信息。
可即便如此,有一次,林卫东等人在村子里正巧碰到了几个戴着口罩的制毒人员,对方发现面前的人从未在村子里见过,顿时起了杀心,并打电话通知几个帮手,要解决掉林卫东一伙人。
情急之下,林卫东调头就跑,其他几名同事也紧跟其后,可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林卫东还是在被追杀的过程中摔伤了。
根据邱伟的介绍,当年大家在掌握大量的信息后,准备开始收网行动,可就是在这样的关键节点,蔡东家却突然神秘失踪了。
警方不愿意错过最佳行动时机,立马进入村子开始收网。
那是2013年12月29日的清晨,四千多名警力一拥而入,69个重点目标被集中收网,182名涉毒分子被抓获,77个工厂被全部打掉。
这次,警方共在村子里缴获了2925公斤的违禁品,还有9把枪和62发子弹。
这段过程也是和电视剧中不太相同的,因为警方的准备比较充分,抓捕的过程虽然也很惊险,可是兵贵神速,大家也分头行动,没给对方组织起来的时间。
整场行动下来,并没有人员因此受伤。
而根据进村后获得的信息,蔡东家已经往惠州方向逃跑,于是参与行动的警方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上级部门,终于在惠州的一家酒店内将蔡东家抓获归案。
收网行动之后,林卫东笑着说:“有人还要花200万买我的人头。”
可在外人面前,如此凶险的一段经历,在林卫东的眼中却成为了家常便饭,他说:“我既然选择了当一名缉毒警,就要无所畏惧。”
这场战斗,并没有如此轻易结束,大家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铲除“毒瘤”。
后续的调查过程几乎持续了两年的时间,查处了106名干部以及被腐蚀的干警,他们大多都充当过这些违法犯罪分子的保护伞。
再到后来,又有多名党政基层干部因为禁毒工作不力而被查处,其中就包括了3名镇委书记、1名公安局副局长和1名派出所的所长。
2018年底,陆丰终于摘掉了“全国禁毒重点整治地区”的帽子,可是这项工作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再度上演,当务之急便是帮助当地群众们找到稳定就业的路子。
这些年来,汕尾市委和市政府举办了多场招聘会,也同样建立起了就业服务平台,帮助曾经走入歧途的人再就业,社区戒毒的康复执行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
陆丰市的相关负责人说:“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盲目乐观,一旦不注重长效防范,那么类似的犯罪就会卷土重来,必须要时刻保持起危机感。”
而类似于林卫东的故事,也在经常上演,不过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们出现也都采用化名,而且不会有有关于他们的真实信息被泄露。
对于他们而言,每一场对决都是生与死的考验。
禁毒民警的平均年龄只有四十岁左右,和全国人口平均年龄相比少了三十多岁,他们最小的,才刚刚年满18周岁,可为了一方净土,还是奋勇直前。
而蔡东家和相关涉案人员的家属还天真的觉得能把他们捞出来,先后几次想办法“捞人”。
2016年,佛山市中级法院对此案作出了一审判决,判处蔡东家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且没收了全部个人资产。
而一审判决后,蔡东家不服,并且提出了上诉。
二审是广东省最高法院判决的,驳回了蔡东家的上诉请求,维持了原判。
2019年1月17日,佛山市中级法院根据最高人民法院签发的执行死刑命令,对蔡东家执行了死刑。
而到了2022年,再度来到博社村,这里的一切已经面目一新。
很多老百姓都在务农,有的在种菜,有的承包了果园,还有的养鱼养虾,其实,绝大多数的百姓和那种类型的犯罪毫无关系。
村委和党支部已经重新建立起来了,整个村子也有村子的样子,会看到地上的污水和垃圾,不过据当地的民众说,和以前相比,已经好了很多。
遇到那些乱扔垃圾的,如果属于情节恶劣的,还会被村中的监控给记录下来,放在村委会门口,褪去那些不光彩的过去,这里和其他地方,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禁毒工作中的挑战还有很多,有危险的同时也有诱惑。
一位民警说:“和全省的其他同行一样,只要内心坚定,就会奋勇向前。”
警察,是一份非常高危的职业。
某些网友曾经开玩笑的说过:所有发财暴富的出路都写在刑法里,倒也有几分道理。
总有人愿意为了短暂的利益选择违法犯罪,贩毒就是其中之一,故而,警察在这些法外狂徒眼中,就是自己利益的“侵害者”以及“绊脚石”。
所谓的“花两百万买人头”,并非虚言。
不说其他,单就2021年,从人民网发布的消息,可以看到12月4日的时候,云南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执法调查队副队长蔡晓东同志在和持枪毒贩的搏斗中壮烈牺牲。
这是一例,但绝非个例,国人的和平安康之下,是这群人民公仆不畏奸邪、不惧生死的守候。
2022年,阳光之下还是有阴霾,但代表着正义的警察同志们,坚定的守候在我们身前,用最正气的姿态驱散着黑暗。